眼鏡

　四禮        曾素玲

 

　　我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，從我七歲開始，便一直陪伴我，不離不棄。她有一身黑漆漆的肌膚、粗糙的表皮，她的體型也較一般的龐大，是胖乎乎的長方形，她的兩條腿甚至比我的食指還要粗壯。我想她的朋友一定很不喜歡她，她沒有如白雪公主般雪白的膚色，也沒有如睡美人般吹彈可破的肌膚，更沒有如人魚公主般嬌小玲瓏的身軀，她只是一隻不能變成天鵝的醜小鴨。她是我的好朋友 ── 眼鏡，你也可以稱她為「小黑」。

 

　　從小我便很討厭「小黑」，不是因為她的外表，而是因為她令我變成親朋戚友眼中的「取笑對象」。

 

　　在我小時候，眼鏡並沒有現在這麼普遍，特別是在國內的鄉村地區。每一次回鄉，親友們都會以「四眼妹」的稱呼來取笑我，因為年紀小，每次我都是敢怒而不敢言，把所有怒氣都鬱在心裡，唯一能做的就是發泄在沒有嘴巴的小黑身上，無奈的她只能啞巴吃黃蓮。

 

　　有一次，媽媽上班的時候替我把小黑帶到眼鏡店維修，那一天，我才真正感受到小黑的重要性。

 

　　我帶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如常地上學去，我感覺街上的行人以及學校裡的老師同學都對我投以溫柔的目光，仿佛是因為沒有了小黑，我才能得到如此友善的待遇。上課的時候，也許老師看到我整節課都在傻笑，便叫我站起來回答問題，頓時，我又習慣性地責怪小黑。

 

　　因為身高問題，我一直被安排坐在後座，加上今天沒有了小黑的幫助，使我看黑板也變得困難，黑板上的粉筆字朦朧不清，有的黏成一團，有的向四處分散。在老師和同學「詭異」的目光下，我胡亂地吐出一個答案，結果惹來哄堂大笑，在這個尷尬的情況下，我只好無地自容坐下來。後來得知，原來當時慌張的我，居然把「6」說成了「9」。

 

　　自從那次丟臉的事情後，我才明白到小黑的重要性。

 

　　後來，我的親友依然以「四眼妹」來稱呼我，但我感覺他們再也不是取笑我，而是嫉妒我有小黑般如此可靠的朋友。